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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似飞鸿踏雪泥

 

都少32

都少32

By糖球


“好。”都暻秀眯了一下眼睛,依然保持着警惕而戒备的神情,定定的看着他,问道:“那我说我今晚就想离开朴家,你也会答应吗?”

“你说什么?”

一边身体靠着门框,朴灿烈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笑话一般,比起震惊,脸上先浮现出一抹笑来——然而那笑容实在又算不上好看,嘴角一路向下撇去,好似有人用笔在他脸上强行画出了一张笑脸,面具一般浮在他的脸上。
 
默默的将脸转向一旁,都暻秀并不看他,不知是因为不忍心,还是单纯的不想同他面对面。他看着脚边直用牙咬他裤脚的小狗,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开口。

朴灿烈却不愿忍受他的沉默。徒劳的伸手放在都暻秀的肩膀上,他支起一根手指,似乎是想摸一摸对方的脸颊,语气却像在做梦,实在是不想相信,也不敢相信:“真的假的?”
 
都暻秀偏了一下脸,没直言说明:“你说的,可以拒绝。”
 
不祥的预感果然成真。朴灿烈惨笑一声,连反驳的力气都找不出,说道:“是,我是说了。”

“……”

都暻秀不说话。

两人之间一片寂静,仿佛时间都在此凝固。

半晌后,朴灿烈忽然开口,声音里透露着显而易见的伤心。

“你早就想着这一天了是不是?”

都暻秀猛地抬头看他。

他原本是一直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的。小狗一直咬着他的裤脚,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只从喉咙里发出哀哀的叫声,两颗黑亮的豆豆眼里仿佛也写满了伤心。

他不想抬头,不想面对朴灿烈,害怕对方也在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

那眼神让他无端的烦躁,好像那悲伤带有传染性的情绪,惹得他的胸口也跟着莫名的发起了痛。

然而这句话却让他不可思议的抬起头来,望向了对方。

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无名的怒火。都暻秀看着对方果然发红的眼眶,张了张嘴,最后只溢出一个冷笑。

“你该说,我从头到尾,有说过一句我愿意吗?”

话音刚落,面前的人面色一顿。都暻秀心知这句话该是戳中了朴灿烈的痛点,然而他也实在是被对方刚刚那句话气到面色发白,尽管知道自己的话对弥补两人的关系没有半点帮助,反而会让事情变得更坏,可他还是头脑一热,再反应过来时,刚刚那句话已经脱口而出。

他就是看不了朴灿烈一个人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模样,好像事到临头,全部都是他的错了一般。然而有谁真的考虑过他的想法?从他那个忽然写信来要他复兴都家的三哥,再到从来只是任性而为的朴灿烈,以及那个对他横眉冷对,仿佛一切都是起因于他的管家,这些人里,有谁想过他愿不愿意,又喜不喜欢?

又有谁除了一味的要求自己理解以外,安慰过自己,或者对自己解释过半句?

凭什么一切都要按照他们的想法来。他都暻秀不是人吗,没有自己的想法和感情吗?没有人安慰过他,理解过他,甚至向他解释过半句,只一味的要他做到这,理解那,仿佛那些都是他应尽的责任和义务。

他也是人,他也会被委屈和憎恨所压垮。

都暻秀看着朴灿烈攥起了拳头。然而梗着脖子,他的倔脾气也上来了,只看着他,并不打算躲。

有本事就打啊?他甚至有些绝望的这么想道。好人终于装不下去了,人终究还是会暴露出本来的面目。

只可憎他自己,居然还真实的为他犹疑许久,生出了一腔该喂狗的温柔。

朴灿烈却不知他心中所想。都暻秀那一句话就像一支利箭,分毫不差的扎中了他最想要逃避的软肋。

而更可笑的是,他连反驳都找不到理由。只能攥紧拳头,发泄情绪一般朝着对方举起手。

都暻秀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嘴角的冷笑像是对他自作多情的嘲讽,然而眼睛也泛起水光,像是在硬撑着不叫自己哭出来。

朴灿烈猛地提起拳头。

都暻秀闭上眼睛。

然而下一秒,想象中的痛感并没有到来,只有耳边炸开一声闷重的声响。

都暻秀睁开眼,只看到朴灿烈一拳打在了他耳边的墙壁上。

“……”

都暻秀绝没有想到对方会来这么一下子。他下意识的想去拉开他的手,然而没等他动作,对方已经把拳头缩了回去。

都暻秀只来得及看到他指关节上模糊一片的血迹,在昏暗的走廊灯光下,那颜色有些过分的触目惊心。

“别动。”

朴灿烈声音低哑的不像话。痛感似乎给了他麻痹许久的大脑一丝清醒,他自嘲一般笑了笑,将手背在了自己身后:“你说得对,我欠你的。”

都暻秀咬着嘴唇,默不作声。

像失去了动力的机械娃娃,朴灿烈整个人都颓唐下去,仿佛有人抽了他的筋骨。

过了半晌,他突然开口,说道:“行。”

都暻秀猛地抬眼看他,像是没想到他会给出这样一个答案,整个人都震惊了:“什…”

“别逼我说第二遍。”

朴灿烈打断了他的话。他的语气森寒,这句话几乎是从齿间挤压出来的,磨的他的心生疼:“都暻秀,算我求你,你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他这话说的实在太出人意料,和他向来嚣张跋扈的性格态度都截然不同,以至于都暻秀一时竟无法做出反应,也说不出话来,只睁大了眼睛,定定的看着他。

整个二层刹时陷入一片完全的静寂当中。

朴灿烈低头看着地面。他一只手尚且维持着撑在门框上的姿势,另一只手则还搭在都暻秀的肩膀上。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都暻秀竟然默许了他这一行为,没有拂开他的手。

然而若是都暻秀真的将他的手推开,就会发现,此刻的朴灿烈竟是无法自己站立,全靠他扶在他肩上的手支撑着了。

这一打击显然比想象中要来的大,做出决定也是更加艰难。咬着嘴唇看地面,朴灿烈觉得自己从未像现今这样失态。

在遇见都暻秀以前,他天不怕地不怕,从来不知得不到是何物,也没有生出过任何有关于贪心,贪婪,的情绪。

人说人生有八苦,求不得算是其中一桩。他以前不懂,现在终于懂了。都暻秀就像一颗流星,他在极偶然的情况下遇到了他,却永远无法留住他,更别提得到他。

眼前一片模糊,他只觉得自己丢脸。还以为只要自己肯改变,一切都会随着他的改变而改变。都暻秀会爱上自己,也会忘掉过去,肯接受他的好,也不会再恨自己。他以为事情会好起来的,于是他替他出头,替他实现他想要的愿望,替他把欺负他的人都打败赶跑,可没想到,到最后他才发现,原来都暻秀最大的愿望不是别的,而是离开自己。

“你走吧。”

朴灿烈低声道。他以前从未想过自己会说出这三个字,也未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会主动放眼前这个人走。在以前的他看来,无论如何,他都要把对方紧紧抓在手里,其余爱恨,总有办法去解决。

可现在他才懂了,他只是以为他什么都有,或者说是什么都可以拥有,可现在他知道了,说不定他张开手掌时,那里只有令人窒息的空空如也。

他终究一无所有。

-

都暻秀向外走了两步。

面前没了阻拦,朴灿烈错开身去,将路给他让了出来。

不知是不是朴灿烈刚才那一顿发飙起了震慑,整座房子都静寂无声,好像一座坟墓,只有他两个人是鲜活的。

安静到都暻秀甚至能听到自己的足音,那声音清晰,仿佛重重的踏在他的心上,又回响在耳朵里。

他提着行李箱,一路畅通无阻的走到了楼梯口。

就像朴灿烈所说的,他果然没有追上来。

然而不知为何,他的心里突然蹿出一股无名怒火。

猛地回转过身。他撇下手里的行李皮箱,大跨步几步走回房间门口,突然一把扳过朴灿烈的肩头,强迫他正视自己。

行李箱在他身后落在了厚实的木地板上,发出一声钝重的回响。

朴灿烈被那声钝响激的一激灵,仿佛那声音直接击打在了他心间。抬起眼睛,他不可思议的看向来势汹汹的都暻秀,刚想说话,却被对方堵住了。

都暻秀踮着脚尖,一只手狠狠地压住他的后脑,没头没脑的冲撞上去,用力咬着他的唇角。

朴灿烈被他咬的发懵,连推开他都忘了,只被他压着脑袋胡乱亲了一通,而后嘴唇后知后觉的一痛,他意识到是自己被对方泄愤一般的亲法咬出了血。

都暻秀显然也发觉了。动作明显迟疑了一下,他终于犹豫着松开了他的唇,将两人的距离拉开。

朴灿烈整个人都傻了,像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角,不出所料的摸到了一手的血,然而并不觉得疼,只傻乎乎的抬眼去看都暻秀。

“什么意思?”他愣愣的看着他,或许是以为自己在做梦,他下意识的又将脸凑了过去,想要亲他:“我出现幻觉了吗?”

都暻秀终于也后知后觉的红了脸——不知道是被对方那不出所料发红的眼圈气的,还是被刚刚自己上演的那莫名其妙的一出给羞的。然而不打算解释,他恶狠狠地伸出手去,将朴灿烈骤然放大的脸往旁边一推——实在是被对方那懵懂又颓唐的神色给气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对方还半点不懂,真是难为他放着自由的光明大道不走,重又折返回来。

都暻秀叹了口气。

“所以你没打算解释吗?”

朴灿烈没说话。一手摸着嘴唇,他显然还在回味。

都暻秀看了,几乎想一巴掌扇他脑袋上给他扇醒。他深吸了口气,然而一想起来,还是气的气息不稳,话语几乎是从齿间磨碎碾压出来的:“我是想这一天想很久了,那你呢?既然你订婚请柬都发出来了,现在又何必跟我假装什么情深似海?”

朴灿烈这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急忙分辩起来:“我没……”

话一出口,便被都暻秀打断了:“如果不是有人给我这张请柬,你还要跟我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多久?”

顿了顿,他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来:“难道你也不是盼这一天盼很久了?我今晚就走,说不准还成全了你的好事。”

他说完,朴灿烈得了机会,连忙说道:“不是这样的!我没有!”

他几乎从未见过都暻秀这样的愤怒的样子。面前的都暻秀,面孔涨得通红,十根手指紧紧按在他的肩膀上,几乎要嵌进他的肩头。

用力之大,指甲都泛出了青白的颜色。

朴灿烈又急又气,竟是手足无措的先生出了一点希望,慌忙的抬起手来,试图去抓对方的手指。

都暻秀眼睫一动,被他触到手背的那一瞬间好像被电击了一般,猛然收回手去。

然而朴灿烈的动作何等之快,都暻秀抽出手的那一瞬间就被他捉住了,然后任凭对方如何用力挣扎,他都没有再松开。

似乎终于意识到眼前场景不是做梦而是现实,他深吸一口气,攥着都暻秀的手猛然向前一步,同时一手揽紧他的腰,将他整个人拉向了自己。

“你想听我解释?”忽然被失而复得的喜悦砸中了脑袋,以至于朴灿烈有些语无伦次。然而随着现实感的逐渐增强,他揽着人的那只手仿佛一只铁钳,将都暻秀越搂越紧,用力的仿佛要将他嵌进自己骨肉。

“我以为你不想听…我以为你不会信我。”

朴灿烈在他耳边喃喃自语,声音低哑,带着隐隐的哽咽声。

短短的几秒间,两人的角色骤然发生转换。刚刚是他将他堵在门口,在绝望的沮丧中为他让出一条路,现在却是他站在门里,看他气急败坏的转身撞回他怀里。

朴灿烈闭上眼睛,这次是真的想哭了。

刚刚他还在强忍着心里疯狂叫嚣的不舍和想要将他一把抓回的占有欲打算放他自由,可谁想到一转眼间,他又怒气冲冲的自己转回了他的怀抱。

巨大的惊喜让他几乎要落泪,刚刚强忍住的沮丧像开了闸的洪水,瞬间向他涌来。

“我没说想听。”感受到对方那越来越过分的力道,都暻秀有些不自然的想要将他推开,一边嘴里嫌弃道:“ 你别哭吧?你又要哭了?”

然而这次朴灿烈决定选择性忽视他的嘴硬,说:“我不结婚的。白瑾——就是那个请柬上说要和我订婚的白小姐,我压根就没见过几面,要不是今天看到请柬,我根本就想不起来这是谁。而且订婚这件事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骗你?”

他说的是那么快那么急,像是怕都暻秀给他倾听的时间太短。他怕自己没来得及说完,怀里这个人就又要走掉。

将下巴压在他的肩膀上,朴灿烈说:“都暻秀,其实刚刚放你走的那一瞬间,我就后悔了。”

他那么大一个人,高高的个子,足足比都暻秀高出一头来,却非要像个撒娇的小孩子一样,硬是要把自己的下巴压在对方的肩头。

为此不惜屈着双膝,还硬是把脖子扭了快九十度,他也半点不在乎。

都暻秀将脸偏到一边,说:“谁管你后悔不后悔。”

他其实想说,后悔了你还不追,这可不像你。又想说,如果我不回来问你,你是不是就真的让我走了?

然而朴灿烈的下一句就打消了他开口的念头。对方箍着他的腰,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说给他听。

“这是你自找的。”他在他耳边低声笑道,愣是把这么一句威胁一样的话说出了甜蜜味道:“再没有下次了。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给你机会从我身边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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