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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似飞鸿踏雪泥

 

都少27

  天气一日冷似一日,比起上一次来时,这次已经冷了太多。用脚碾了碾地上将融未融的雪水,朴灿烈看着它在脚下变成了一滩脏污,皱起了眉头。


  此时是上午时分,阳光斜斜的落在了面前房屋的屋檐上。他抱着胳膊站在一面破旧的大门前,很不耐烦的听着里面一个劲的叮叮咣咣。


  又等了一会儿,里面的声音才停了。这时,门从里面被慢慢打开,只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随后在缝中冒出一双眼睛来,有些胆怯的向外看去。


  而朴灿烈就站在门口。微微倾下身子,他摘了墨镜,笑出一口白牙,也凑到那道缝前去看,正好和里面那人看了个对眼。


  “哇啊啊啊啊!!”


  门里瞬时传出一声惊叫来。


  听了这喊声,朴灿烈却只哼了一声:“鬼叫什么”,随后抬腿一踹,径自将那扇破旧的大门踹开,毫不见外的闯进了别人的屋院。


  “朴……朴……”


  一进门就看到刚刚那个发出惊叫的少年瘫坐在门前,正一手指着他一边攥着拳头撑在地上。朴灿烈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迈着两条长腿从他身边径自走过,将这小院里里外外的转了一遍。随后才一转身,面对着被吓的瘫坐在地上的小少年,他一手撑着房门一手叉上了腰,冲他笑嘻嘻的道:“阿祥,好久没见,你过得如何啊?”


  少年却只瞪着他,好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原来这吓得坐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的少年正是阿祥,而朴灿烈在门口守了半天的屋子则是都暻秀先前在南街巷子住过的那处院落,这就不奇怪他为何对这个地方如此熟悉了。四下扫视一通,他看着这院子里也积了不少雪水,只是比起门外,已经打扫的很是干净。院中有一幢同样破破烂烂的低矮房屋,窗户上糊着红纸剪成的小人,门也斑驳的很,倒是门口贴着一副红底黑字的对子,上书“九州瑞气迎春到,四海祥云降福来”,一手正楷写的很是好看,颇有名家手笔之风。


  朴灿烈心下了然,知道这大约是都暻秀写下的。这样看来,阿祥倒算是忠心。因此他对阿祥说话的口气也和缓了一些,却还是故意气他,道:“怎么,你以前不是挺能说的,怎么现在嘴都瓢了?”又说:“你这副样子,我看你家少爷是没法要你咯。”


  阿祥本来就被他气了个半死又吓了个半死,此时听他提起自家少爷,更是生气。朴灿烈不知今天犯得哪门子抽,一早就跑到了他家门前,阿祥心里有所顾忌,便故意装作没在家的样子不肯开门。当时他心里都想好了,如果朴灿烈要硬闯,他就带着东西一起逃跑,跑不出去就……就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反正绝对不能被朴灿烈抓走。却没想到对方并没硬闯,而是一直等到他耐不住性子悄悄开门想看看这活阎王走没走时才顺势“走”了进来。


  但他没空去想这其中的转变是为何,只看朴灿烈像在看眼中钉肉中刺,是个恶名昭彰的大混蛋,因此对朴灿烈从头到尾都没露出一张好脸。而朴灿烈虽然注意到了阿祥的脸色,却实在懒得为他费心,只在家里晃了一圈,让人送进来不少米面粮油和过冬的煤炭,便准备拍拍屁股走人。


  这期间,阿祥一直面露戒备神色,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直目送他到门口,朴灿烈本来都准备抬腿走人了,却忽然又一回头盯住了阿祥。


  眼睛眯起来,他收起了嬉皮笑脸,眉头便锁出了几分令人胆寒的神色。对阿祥伸出手,他冷声道:”手里拿着什么?“


  阿祥像是被抓了个正着的兔子,脸上闪过一阵任谁看了都觉得有问题的惊慌。稳稳了心神,他好歹没再次吓瓢了嘴,扯着嘴角努力去笑,边笑边说:“什么都没有。”


  朴灿烈却只是伸着手向他又说了一遍:“当我是傻子?手里拿着什么,拿出来。”


  他对阿祥没什么耐心,见阿祥一直瘪着嘴不说话,干脆一把抓过了他的手——阿祥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明显里面藏了东西的样子。朴灿烈冷笑一声,伸手就去掰,而阿祥哪里是他的对手,呲牙咧嘴的抵抗了还没一秒,就被朴灿烈把手掰开了。


  只见少年的手心里赫然躺了一个小小的玉坠。朴灿烈看了一眼,发现有些眼熟,便伸手想去拿,却没想到阿祥反应激烈,一把便将他的手打开到一边,自己则把玉坠拿起,转身就跑。


  “不许你抢少爷的东西!”


  门口有司机堵着,一转身又直面朴灿烈。阿祥逃无可逃,只好缩在了门边,眼睛气的通红,他攥着那枚小玉佩冲朴灿烈大叫出声。


  “……”


  听着少年激动的大叫,朴灿烈不由抚了下额。他还当是什么东西,原来是枚都暻秀随身带着的玉佩,想来是当初他把阿祥从家里弄走时都暻秀怕他过不下去,悄悄塞给他的。


  “你早说是这小玩意儿不就好了。”朴灿烈啧了一声,看阿祥眼睛红通通气的要哭了的模样,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行了吧,我还以为你要学你家少爷一刀捅了我。要不然……”虽然有点不情愿,他想了想,还是说:“要不然你这回跟着回去看看你家少爷?他还挺想你的。”


  阿祥闻言睁大了眼睛:“我家少爷过的还好吗?”得到了朴灿烈肯定的答复后,他却像想起什么似的摇了摇头,说:“算了,少爷过的好就好了,我,我不用去看他了。”


  说实话,朴灿烈本来也没打算把阿祥带回去。刚才提出这句话不过是看他哭兮兮的样子有些可怜,想到这小孩也是对都暻秀一片诚心,便不好再凶他,不过没想到阿祥会主动提出不去看都暻秀。


  眼见朴灿烈又有些奇怪的样子,阿祥连忙把脸别到了一边,望着那幢破旧的小屋,他说:“我就留下来看家好了……如果有一天少爷还要回来……”

  他话未说完便被人截过了话头。朴灿烈心有余悸的望了一眼身后的房子,像是急于否认什么一般提高声音将他未说出口的那句话盖了过去:“谁还要再回来!”


  他这么说大概也是想起来当年自己在这里留下的种种劣迹,还有心口那一刀子——想到这里,他不由伸手抚摸了一下胸口,那里早就不痛了,只留下了一点淡淡的伤疤,虽然医生说有办法帮他修复如初,他想了想,却没同意,好像是希望那一道淡淡的疤能作为一个警醒一般,提醒他再也不要重蹈覆辙。


  既然阿祥不愿意回去,他就点了点头,没再多说。反正他也命人送来了柴米油盐,也算得上是照顾,不算辜负了这小子对都暻秀的一片忠心。


  然而他转身离开后,没看到的却是阿祥将袖子一抖,抖出了一个亮晶晶的东西拿在了手里,满脸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之色。


  

  *



 朴灿烈去照看了一番阿祥后又坐车去了原来的都宅。昔日的都宅家大业大,好不风光,如今却是门厅破败,门口同样积着厚厚一层白雪,竟是连南街巷子那样的贫民区都不如。


  朴灿烈显然也觉察到了,环顾一周,他想到此景此景或许都与他有关,不免也有些内疚,于是更加加快了脚步,从车上跳下来后便走向了角落里,从那雪窝里面刨出了一只浑身漆黑的小狗,抱着上了车。


  那小狗冻得瑟瑟发抖,不知是谁恶作剧在它脖子上套了根绳子绑在原地,因此才没法动弹,只能在雪地里挨饿受冻。朴灿烈想了想,忽然把自己的外套解开了扣子,然后将那只小狗塞了进去,竟是为了让它好受一点而将它暖在了怀里。


  他这一举动自然引起了前面司机的注意力。司机小赵一直跟着他,知道他对动物皮毛有些过敏,因此才从未养过宠物,这时一看朴灿烈居然把一只来路不明的狗硬生生的塞进了衣服里,惊得差点没一个急刹车转过身扑进朴灿烈怀里把狗拽出来。


  “少爷!”小赵冲他尖叫:“你怎么把狗塞衣服里了!小心过敏!”


  透过后视镜看到小赵一脸见鬼神色,朴灿烈很不耐烦,道:“我知道——你好好开你的车!不然我先跟你一起撞死了!”


  原来是那小赵光顾着盯着他的动静却没注意前路,车开的歪歪扭扭,差点没撞上前面一一个走路的学生。


  听了他的话,小赵赶忙回过神去开车,但嘴里却依然絮絮叨叨的念着:“少爷啊,快拿出来,过敏不是好玩的,再说就算不过敏,你把那么一个脏东西塞衣服里怎么行啊。”


  朴灿烈自然也知道自己要离这些猫猫狗狗远一些,可眼看着这狗冻的快不行了,又被陌生人抱着上了车,害怕的简直要四脚朝天一命呜呼。这要是随便一只小狗不管也就算了,可这偏偏是都暻秀的狗,偏偏又偏偏,他昨天才信誓旦旦的跟他说他要把什么都给他,这要是真的放着不管,眼巴巴的看着这狗死在自己车上,末了带回家一条死狗给都暻秀,那都暻秀还能跟自己有完?日子还过不过啦?


  想到这里,朴灿烈自己也很郁闷,可又没处说理,只好把怨气发泄在小赵身上,冲他道:“开你的车吧你!”


  小赵被平白无故吼了一通,委屈巴巴的转过了头去开车,然而前方一片黑压压的人群堵着,他怎么也开不动了,不得不按了几下喇叭开道。


  喇叭一响,狗又吓的颤了几颤,朴灿烈的心也跟着颤了几颤,抬头就想说小赵一通,却也看到了前方堵成一团的人群。


  “又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该不会又是学生游行吧……”小赵说着,就要下车去看看,朴灿烈却直觉事情并不简单,手向前一伸,挡住了想要下车查看的小赵。而刚拦住他的动作,两人便同时看到了前面高举起来的几道横幅,白底黑字,上书“打倒军阀”四个大字,伴随着学生们呼声渐高的口号声,一群人慢慢的围拢过来,竟是将他们所乘的车辆围了个水泄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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